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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要当“老大”了?

2017-06-14 王德培 福卡智库


老大轮流做,明年到我家?

继高举“美国优先”大旗退出TPP之后,“不走寻常路”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又丢出一颗“深水炸弹”——退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《巴黎协定》,令世界一片哗然。


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,无论其他国家的立场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,中国都将加强国内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,认真履行《巴黎协定》。


一段时间以来,国际舆论对特朗普政府的一个感觉是:美国正在实用主义地向内“收缩”。

退出TPP和《巴黎协定》只是其一,反复要让北约、亚太盟友承担更多军费,扬言要重新和加拿大、墨西哥谈判北美自贸协定……似乎都预示着国际舞台上的美国,正在“大步后退”。


再加上国内“白宫危机”不断,好兄弟英国大选后一地鸡毛,一场有关世界领导权的变局似乎正在酝酿。


一如《悉尼先驱晨报》5月16日文章,原题为“全球领导权的衣钵已从美国传到中国?”


BBC时政记者尼克·布赖恩特撰文称:“一个新的国际秩序正在成型,但领衔者肯定不讲英语……”


美国前总统奥巴马说,“若我们不书写规则,中国就将书写。”


在国际舆论眼中,中国挺身而出的大国担当形象正覆盖美国转身的背影。

在特朗普抛弃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之际,中国领导人态度鲜明地宣布:中国开放的大门永远不会关上。中国已通过庞大体量主导世界贸易,并成为积极的规则制定者。


在全球化退潮当口,中国召开“一带一路”高层论坛,宣布该构想中的庞大基础设施是“世纪工程”。


其实,在中国国内,也出现了很多关于是否要“接棒”美国在国际上留下的权力真空的不同意见。

某知名学者指出,“中国绝对不能去做全球化或者全球治理的所谓领导者!


而另一些人似乎还在膨胀,开始沉醉于中国的“国际领袖”地位,甚至有文章扬言中国已经成为“世界霸主”。


的确,中国不当老大已很多年,但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。正如曾经称霸海洋的日不落帝国而今退守不列颠群岛一样,美国也不可能永远将世界划归其霸权之下。


随着经济实力的变化,各国的力量在重新分配,各自的影响和诉求也在转变,这也就意味着国际秩序和结构的重塑升级。


显然,这个由力量分配推动的结构转型是客观的,不以任何国家、任何个体的意志为转移。

根据世界银行的测算,以购买力平价(PPP)来衡量国内生产总值(GDP),早在2014年中国就超越美国成为世界头号经济体。世界前四位经济体,有三个都是亚洲国家,直到2050年都不会改变。中国将一直是最大经济体,美国则会从2014年的第二位下跌到2050年的第三位。

实际上,预测中美何时“换岗”困扰西方多年,不断有权威机构抛出各种结论,如经合组织判断为2016年,英国经济与商业研究中心预测是2028年,《经济学人》推断要到2021年,美国经济咨询公司IHS的最新数据是2024年等。


凡此种种综合下来,中国经济总量将在10年左右成为世界老大、美国或将痛失稳坐了一百四五十年的头把交椅,已成国际共识。


面对“捧杀”或“棒杀”,中国的心态却相当微妙,退缩与担当两难全。

一方面,西方国家大肆渲染中国老大论,无非是要把 “负责任的利益攸关方”的国际社会角色强加给中国。


如此一来,中国要么被迫承担某些并不胜任或超标的国际责任,要么被推入“修辞陷阱”,在国际事务中背负“不敢担当”的道德指责。


另一方面,中国心知肚明,自己远未到弹冠相庆的时候。

正如回应奥巴马“美国将继续领导世界一百年”言论时,外交部发言人提到的那样:“中国在历史上也曾做过世界老大,并且还不止一百年。中国在历史上有过兴衰的经验和教训”。

经历过5000年历史周期轮回洗礼,中国深知江湖水太深,老大不好当。


当下,始于小平时代的“韬光养晦、绝不当头”正被抽去前提,中国“闷声发大财”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。


更吊诡的是,中国不得不做老大,却没了以往老大的待遇,中国老大之路前所未有,老大版本无可奈何地升级。

老大1.0版——英国:英国的崛起源于技术进步,却极大地受惠于殖民地。

1588年一举灭掉当时最牛的西班牙舰队,开启了长达400多年的盎格鲁撒克逊海上霸权时代。靠着枪炮开路,200年内英国把强手宿敌法国打得“满地找牙”,从世界各地滚回欧洲,将地盘拱手相让。


日不落帝国横扫欧洲,独霸天下,全面扩张,殖民全球,必要时甚至不惜动用鸦片做手段,鸦片战争就促使曾经的老大中国彻底崩盘,溃不成军。


老大2.0版——美国:以超强的综合国力,用自己的规则格式化全球。

必要时诉诸武力,尽管制定了相对公正的游戏规则,但市场内外不一致,把本国的核心利益内置在规则中。


1880年,美国工业产值赶上英国,居世界第一,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,英国工业生产总值在世界所占比重降至14%,而同期美国所占比重升至38%,已经取得实质性全球第一大国地位。


一、二次世界大战英国创巨痛深,大伤元气,而美国乘势崛起,席卷方张,更关键的是英镑黯然“退位”、美元成功“上位”,并从此主导了世界经贸格局。


冷战时期,尽管美苏军事争霸战如火如荼,但在整体实力上苏联远不敌美国,无法对美国霸主地位构成实际威胁。2012年美国GDP以一当十,在全球经济占比为22%(整个欧洲占比为23%)。

正是凭借着难以撼动的政经实力,经济世界的主要游戏规则,包括关贸协定(日后的WTO)、世行、IMF等均由美国把持。

虽然这些规则打着自由市场经济的旗号,却难免夹带美国的私货。

以美元为例,作为国际货币,二战后的60年,仅铸币税收入即达2万亿美元左右。

这意味着世界各国为使用美元不得不向美国支付了巨额成本,就因为美国是老大。


不仅如此,美国总是摆出一副“世界警察”面孔,看谁不顺眼就修理谁,表面是维护公平正义,但本质核心仍是确保美国家利益最大化,剿灭萨达姆如此,各种颜色革命、阿拉伯之春亦如此。


如今迈入老大3.0版,首先没有了1.0与2.0的背景与环境。

世界多极化、扁平化,船坚炮利遭遇错综复杂、相互牵制的国际新形势的化骨绵掌,一家独大变得日益困难,和平共赢取代了非此即彼。


老大与其他兄弟之间,已不是利益多少的关系,而是公平与否、界面友好与否,甚至有时还得倒贴。


因此,老大3.0的实质是由一股独大升级为合伙制,权重可能有大小之分,但彼此之间更像平等的合伙人关系。


同时,出现明显分化,表现为组团等级制,如G2、G7、G20,不同等级主宰不同游戏规则。

不过,不管规则如何变,本质上讲老大还是拼实力产生的,问题是轮到中国了,天下就变了,光靠拼实力不行了,还得要“情商高”,但中国凭借实力这条却是少不了的。


中国近来一系列动作,包括建立金砖国家银行、亚洲基建银行、丝路银行等,大数近3000亿美金。可见,想当老大就得处处花钱,没钱根本没有玩游戏的资格。


老大3.0版拥有四大特质。

首先


总体上,一定要经济超强,军事伯仲之间,处事公道,兼容各方与引领趋势并举。经济体量足够大,引力才够大,别人才会“听话”,同时军事实力也不能弱,否则就是跛足甚至泥足巨人,禁不起历史长河浸泡冲刷(日本永远做不了老大就是这个道理)。此外,既要“高富帅”,也要 “一身正气”,还要“一团和气”,更要“引领风气”,要求不可谓不高。

其次


将主要以经济为主。利用实力融通各方,具体手段为虚实结合,如充分发挥金融组织的全球经济调节作用;利用环保标准协调各国经济利益分配;还包括类似一带一路这样的超国界经济振兴计划等。

其三


3.0版的老大更多地是做导演,而不是终极的裁判。某种意义上,裁判暗含着话语权高度垄断之意,而在合伙制中,老大的作用更多地在于如何发动大家的力量达成共赢的目标,导演角色更适用。

最后


3.0版不是赢家通吃,而是通过互联互通,共建相互包容新体系。伴随老大3.0版登上历史舞台,更加开放包容的新体系也将随之显山露水,雏形初现。一旦这个新体系真正成形,其实已就无所谓谁是老大了。


就此而言,也许老大3.0版是个关于“老大”的绝版,或者说去老大的过渡时代。


当然这并不表明老大就不存在了,如同未来手机消亡并不是通讯功能消亡,而是隐形了、内嵌了、分散了,未来的老大升级版本是老大也以隐形、嵌入的方式存在于主导世界的新游戏规则中。


认清了3.0的底牌,才能真正稳当地坐上“老大”的位子,不然就会与天斗、与势斗。


就像目前作为2.0老大的美国,看不清向老大3.0进化的趋势,不愿版本升级,企图固守旧版本以求“子孙万代无穷尽也”,最终恐将惨淡收场。而中国也没有实力追求2.0版,只能另辟蹊径。


因此,老大3.0版是个历史对角线,取决于各种力量共同作用与时代选择,无关单个国家的主观意志。


正因如此,认为中美两位老大地位切换必有一战的“修昔底德陷阱”论颇有市场,更有好事者将当前形势与一战前做了对比,发现两者惊人相似。

均为老大宝刀未老,老二极速膨胀,老三虎视眈眈,老大、老三关系特殊,只不过当年是英、德、美,今天换成美、中、日,故而战争将不可避免。

但实际上,如前文所述,历史对角线运动规律,将推动老大2.0向3.0演进,导致战争的诸多因素在老大版本升级过程中被消化分解。


中国正试图挣脱原有格局束缚,向外拓展空间。


金融海外布局,就目标而言,难以一蹴而就,但会给美国很大压力,也将因此加速世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改革,迫使它们以自身进化拖住中国“撇开党委闹革命”的步伐,以免后者另起山头。


这或许是老大3.0初露峥嵘最为直接的表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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